Beil ligh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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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下一次,或是永别》

当二月的风还夹杂着些许凉意的时候,我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,好似发生了什么事,可我又不得而知。小学放学后,我背着一个粉色的书包走向学校外一家卖烤红薯的铺子,我用软糯的声音说:“阿姨,给我两个大一点的红薯。”“好,一共两块。”阿姨说完之后,立马用纸袋包起红薯然后递给我。我则从裤兜里拿出褶皱的两块钱递给阿姨就走了。红薯很烫但给了我刚好的温暖。我高兴地拿着,不想放进书包里,我想就看着红薯,因为我要送给她,想亲手给她。


我一路上穿过乡间小路,鞋子上又沾上了不少泥土,但我丝毫不在意。有时候,起风了,我的红领巾随着风飘动,头发丝儿也胡乱在我脸上佛过,但我手中的红薯依然被我紧握着,好似珍宝一般。终于到了镇上的街道,我便加快步伐朝着她的摊位走去。我的笑容弧度更大了,因为我知道我要见到她了,我很期待她看见我给她带红薯而开心的样子。可是,当我离她摊位才有几步路的时候,我放慢了脚步。我开始慌张起来,这么多年来,她365天没有哪天不在摊位上。而今天为什么偏偏没在,而且摊位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。我的脑子突然开始冒出很多念头,她出什么事了吗?她的前夫来找她了?她打算不摆摊了?


我不敢再多想,我选择回家,回家问问我的母亲。我奔跑起来,一直朝着家的方向,红薯的温度已经冷了下来,纸袋已经被我拽紧得皱了起来,但我已经来不及在意这么多了。我立马跑去厨房大声问母亲说:“妈,张姨呢?”母亲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,而是不紧不慢地洗完菜盆里的菜,然后用抹布擦了擦手,把我拉到前厅握住我的左手对我说:“张姨,今早没了。”当我听到没了两个字的时候,我用右手握住的红薯掉落在了地板上,红薯从纸袋里滚了出来。我愣住了,眼泪不自觉从我眼眶里流淌下来,流在我的脸颊上,手上,衣服上,更是流进了我的心里。我突然挣脱母亲的手,把地上的红薯捡起来装进纸袋里,然后把书包放下,用手揩了揩眼泪。我不相信张姨就这样没了,我要亲自去看看,而且我还要亲手给她吃红薯呢?


我又开始奔跑起来,朝着张姨家的方向,我累得气喘吁吁,但我也没有想要停下脚步来喘口气。当我到达张姨家门口的时候,我看见大门是敞开的,不少人在里面,门口挂上了显眼的白花,这是真的!我踏进门槛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张姨的遗照,用黑色边框框着的是她慈祥的面容。我握住红薯的力度又增大了些,我红着眼眶,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。我顿时觉得步履艰难,我迈出了一步,两步,三步。平时我只需花30秒就到的距离,而那时我花了几分钟走到堂厅内。到了厅堂后我立马跪在张姨的灵堂前,把手中早已挤压变形的红薯从纸袋里抽出并说:“张姨,红薯我带来了,很甜,您一定要尝尝,还有,谢谢您。”我把纸袋一直紧握在手里,在我磕了三个头后,转身看见陆陆续续的人越来越多。我得走了,我起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,走着,走着,我看见了一块巨石,我坐在上面,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三天以前……


那天我不小心在床上多赖了几分钟,匆匆忙忙洗漱过后,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在乡间小路上去县城上学,不过加快了步伐。谁知天公不作美,当我才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时,天空中便乌云密布,树木被大风吹得丢失了原有的庄重,我的拳头不禁握紧了些。我害怕起来,又加快了些步伐。轰隆,轰隆的声音开始在我头顶上不断响起。“啊!”我被一块石头绊倒了,我疼痛的地叫了一声。随即立马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把我扶了起来,并拍了拍我身上的黄色泥,是张姨。她背着一个背篓,好像是要去县城里进货。“疼吗?”张姨温柔的声音进入我的耳畔。“不疼。”由于我的内向所以我小声的回答。“那我们走吧,走路要小心。”张姨拉着我的手,示意我和她一起。才走了一两分钟,无情的雨滴就落在了我们的身上,张姨见状,立马从她的背篓里拿出一件花色的雨衣让我穿着。而她,只有感受着雨滴带来的冰凉。我们一路向前,可是张姨早已全身湿透了,我不时地张望着她。可我默不作声,什么也没说。我们踏过黄色的泥泞,穿过乡间的小路,感受着身上的冰冷,终于我们到了县城。张姨立马就到一个小铺里买了一把雨伞和一块毛巾。她在我面前蹲下,仔细地为我擦拭着被雨水浸湿的头发,然后她才用同一块毛巾擦拭着自己。我就站在那看着张姨,一瞬间我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张姨的手,我感受到的不只是冰凉,而是由于太冰产生的刺痛感。“我送你到学校门口,我们走吧。”张姨或许也知道她的温度太低了,所以只是把手搭在我的后背上,没有再牵我的手,新买的那把伞就撑在我和张姨的脑袋上,我和她没有再被雨水淋到。走了约五分钟,到了学校门口,张姨看到学校门口的铺子有卖红薯的,立马买了一个最大的给我。红薯味很香闻起来我都能感觉到它的软糯,特别是红薯那时滚烫的温暖恰好给了我温暖,我双手握着那个红薯。“去上学吧,下午回去注意安全。”张姨摸了摸我的脸颊对我说道。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然后缓缓地走进学校里,我几次扭头看向张姨想要开口可又紧闭着嘴。我很想对张姨说一句谢谢,心里对张姨有感激之情,可是那时的我却说不出来。感觉说一句谢谢我就会害羞被笑话,所以我以年纪小为由说服自己不用说谢谢。这三天我每次放学回家都会经过张姨的摊位,我想找个机会要对她说一声谢谢。但是每次我经过时都选择低头一直向前走,在只有张姨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不敢对她说一声谢谢,何况在满是人的街道上。可是当我突然醒悟过来想对张姨说时,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,压在我心里的这句感谢如今只会永远埋在我的心里……


我后悔自己没能亲口对张姨说一声谢谢,这一声谢谢将会是我今生的一次遗憾与后悔。当我醒悟过来时,张姨却先走了,我再也看不见她,摸不到她,再也不能对她说谢谢。我曾询问过母亲张姨去世前几天有没有来过我们家,母亲点了点头说:“张姨让我给你买套雨衣和雨靴,下雨了方便你去上学,其他就没说什么了”张姨并未提起这件事情,更没有索要,而我没有勇气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。在我们的人生中,我们常会为自己找借口去躲避,总说下一次再说,下一次再做,下一次再开始。可是时间和命运并不会等待着我们。我们永远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,未来的一秒钟我们可能会看见美好的风景或是感受身体上的病痛。人们常说:“每一次离别,都是为了下一次相聚。”如今,每次只要我经过卖红薯的店铺或者推车时,我都会上前去买两个热气腾腾的红薯,我想寻求以前张姨带给我同样的温暖,或许这样做就能让我少一些自责与愧疚。而红薯的温暖将会激励我要像张姨一样善良,朴实,热情。下一次,我会扭头回去跑向张姨,拉着张姨的手大声对她说:“张姨,谢谢您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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